英国金融时报对社交电商网站烧钱买增长能否持续存疑

　　英国金融时报在中国端午节假期时，发表了一篇标题为《拼多多通过挥霍开支来对抗下坠引力》的文章，作者分析了拼多多股价在过去三个月内增长了130%，但这个迅速崛起的过程也伴随着不间断的质疑：快速增长的GMV中存在大量刷单形成的虚假订单，无节制的烧钱令资本市场看不到它实现收支平衡的时间，上市后一直没有CFO暴露了其公司治理存在问题，“特别是它能否有能力从烧钱买增长转向一个更可持续的商业模式，”文章中写道，“分析师们对这家公司看法不一，不少人相信，该公司在中国尚未成熟的电子商务行业中已经确立了自己的关键地位，但也有人警告，拼多多的压力已经显露出来。”

　　文章引述华兴资本(China Renaissance)分析师陈查理(Charlie Chen)的报告称，拼多多第一季度GMV同比增长99%，营收同比增长44%，而中国邮政包裹总增幅仅为3%。华兴资本的报告还指出，“鉴于GMV的不确定性，我们认为，在我们评估(拼多多)当前业务时，这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可靠指标，”陈查理表示，由于拼多多实现收支平衡的时间不明确，他上月将该公司的评级下调为“持有”。

　　FT在文中进一步阐述了GMV存在不确定性的原因：“这个指标也受到了卖家的追捧，他们夸大自己的销售数字，希望提高搜索排名。这种行为被称为“刷单”，包括雇佣愿意下假订单和写好评来赚钱的第三方用户。“

　　除了对GMV的质疑，FT还表达了对拼多多公司治理的担忧。该文章写道：“拼多多在美国上市后，从未有过正式的首席财务官。黄峥持有拼多多43.3%的股份，并控制着88.4%的投票权。他还如公司首席财务官一样为公司的业绩提供担保，同时他担任着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主席。”哈佛大学法学院(Harvard Law School)公司治理专家杰西?弗里德(Jesse Fried)对这种不寻常的高管结构表示担忧，“将公司几乎所有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中需要引起警惕，因为这将带来巨大的公司治理风险”。

　　以下为FT原文：

　　拼多多通过挥霍开支来对抗下坠引力

　　一个CFO缺位的中国线上零售商，称其神奇公式是做一个“Costco和Disneyland的结合体”

　　James Kynge 发自香港，Ryan McMorrow发自北京

　　一个从未获得任何季度盈利的全球最值钱公司，正在股市上一路狂飙。

　　自称重塑了中国网络购物的拼多多，在过去三个月内股价已经上涨超过130%，市值达到1010亿美元，高于优步以及索尼，也是百度、富士康的两倍。

　　其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黄峥，自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获得硕士学位，后来在谷歌工作，目前是中国第三大富翁，排在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之后。

　　他将拼多多的成功归因于一个由便宜货和娱乐构成的神奇公式――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公司，是“好市多和迪斯尼乐园”的结合体。

　　其结果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市场，数以亿计的购物者在此购买了大幅度折扣的高价商品，如iPhones、玩游戏，甚至直接从农民那里订购水果和蔬菜。

　　拼多多并不在仓库中存放货品，它只是将买家和卖家联系起来，收取少量的销售佣金，并向商家收取提高他们产品在app中曝光的费用。

　　虽然仅诞生五年，拼多多称，截至今年3月底其平台上商品交易额已经超过1.16万亿元人民币（1630亿美元）。这意味着该公司交易量已经超过了易趣网，并实现了中国最大电子商务公司阿里巴巴以及另一家大型线上零售商京东大约花了14年才做到的事。

　　但其迅速崛起的过程也一直伴随着不间断的质疑：它如何统计平台的订单量、它的公司治理，特别是它能否有能力从烧钱买增长转向一个更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分析师们对这家公司看法不一，不少人相信，该公司在中国尚未成熟的电子商务行业中已经确立了自己的关键地位，但也有人警告，拼多多的压力已经显露出来。

　　“当下拼多多是中国互联网史上最大的泡沫，”中国本土券商国盛证券分析师吴凡在最近的一份报告中评论道。该评论还出现在该公司今年一季度净亏损增长逾一倍至41亿元人民币之前。

　　亏损背后，是拼多多为了吸引消费者而发出的巨额补贴和促销。一些苹果的手机和电脑在拼多多上的价格明显低于苹果自己的店铺。这源自去年5月，拼多多发起了“百亿补贴”营销活动，这也促使其最大的竞争对手阿里巴巴启动了类似补贴。

　　自2017年以来，包括以上补贴在内，拼多多的销售和市场营销费用，要么是接近营收，要么是营销费用比营收还高。2020年第一季度，其营销费用为73亿元人民币，营收仅为65亿元人民币。除了对订单的补贴外，拼多多还为那些通过玩游戏将其他人导入平台的用户提供现金奖励。

　　由于开支无节制，拼多多频频开发资本市场。在2018年7月在纳斯达克IPO筹资17亿美元以后，它已经发起合计33亿美元的三轮融资。

　　借由吸引大量的购物者，拼多多同样希望也能吸引大量的卖家，以收取广告费和推广费。广告是其商业模式的核心，占去年营收的89%，超过销售费用。

　　拼多多上510万卖家去年平均广告支出为人民币5258元（744美元），同比增长64%。

　　但这种增长速度是否会继续下去，目前尚不明朗。拼多多是一个低价便宜货商品的商场，商家的利润率已经非常低。此外他们还必须承担运费，而运费对顾客来说几乎总是免费的。

　　去年，平均每笔订单的价值只有51元人民币。“拼多多有一个低价的形象、一个便宜货的形象，这种形象难以改变，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一点，因为这正是他们成功的原因，”研究机构Pacific Epoch的Steven Zhu说。

　　国盛证券的丁婷婷认为，商家几乎没有增加营销支出的空间。她在一份报告中写道:“我们认为拼多多上的商家将面临利润下降甚至无利润的局面，这个影响将逐步显现出来。

　　“在这里，我不为任何广告付费，我利用这个平台给我的免费流量，”一位姓高的鞋商说，他每月能在拼多多上卖几千双鞋。拼多多较低的营销成本，使他在阿里巴巴旗下的淘宝上经营多年之后，决定转而专注于在拼多多上开拓。

　　拼多多还押宝规模，经常向投资者、买家和商家强调其市场的规模，并引用其商品成交总额(GMV)的快速增长。

　　与竞争对手一样，它将此定义为所有发生订单的总价值，而不管这些订单后来是否被取消或退回。运费也通常包括在内，因为卖家标价里包含这项。

　　但分析师的疑问是，GMV是否可以作为判断成功的最佳指标。

　　华兴资本分析师Charlie Chen在最近的一份报告中指出，该公司第一季度GMV同比增长99%，营收同比增长44%，而中国邮政包裹总增幅仅为3%。

　　“鉴于GMV的不确定性，我们认为，在我们评估(拼多多)当前业务时，这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可靠指标，”Charlie Chen表示，由于拼多多实现收支平衡的时间不明确，他上月将该公司的评级下调为“持有”。

　　拼多多的一名发言人表示，拼多多在报告GMV时“和其他业内公司是基于同样的基础”。阿里巴巴和京东已不再每季度发布GMV数据，而是选择每年发布一次。阿里巴巴在2016年改变了这项指标的发布，马云在当时曾表示该指标可能“具有误导性”。

　　GMV这个指标也受到了卖家的追捧，他们夸大自己的销售数字，希望提高搜索排名。这种行为被称为“刷单”，包括雇佣愿意下假订单和写好评来赚钱的第三方用户。

　　其中一个“刷单”平台Carlobo.com甚至允许商家定制他们商品的虚假评论。在该平台上，每笔拼多多假订单仅需花费4元人民币，远低于购买一份淘宝假订单所需的9元人民币。

　　拼多多的一位发言人曾表示，比较每笔刷单的成本是没有意义的，“拼多多对非法刷单行为零容忍，刷单是困扰全球互联网行业的行为。”

　　尽管如此，拼多多在其上市招股说明书中就警告过投资者，刷单者可能逃避其平台的监测措施，造成商品交易总额和其他指标夸大。

　　到目前为止，拼多多投资者更愿意关注其引人注目的增长，并受到了其长期合作伙伴的鼓励，其中最著名的是腾讯。腾讯将其拥有12亿用户的超级app微信的流量导向拼多多。腾讯是拼多多仅次于黄峥的第二大股东，持有16.5%的股份。

　　黄峥持有拼多多43.3%的股份，并控制着88.4%的投票权。他担任着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主席，同时他还如公司首席财务官一样为公司的业绩提供担保。

　　拼多多在美国上市后，从未有过正式的首席财务官。去年4月，该公司前“财务副总裁”徐因个人原因辞职，他上任仅10个月。

　　“将公司几乎所有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中需要引起警惕，因为这将带来巨大的公司治理风险”，哈佛大学法学院公司治理专家Jesse Fried表示，“即使公司控制人实际也是董事会主席和CEO，而不是首席财务。但这里不寻常且令人担忧的是，这位公司控制人实际上也是首席财务官。”

　　拼多多的一位发言人曾说，拼多多正在招聘一位首席财务官。该发言人表示:“首席财务官是一个重要角色，我们正在积极寻找合适的人选。”他指出，公司拥有一支强大的财务和会计团队，负责战略的副总裁履行了首席财务官的一些职能。

　　大学生Jessica Wu选择拼多多，不是为了购物，而是为了通过其内置的“天天赚现金”游戏赚零花钱。她称，通过说服别人下载这款应用赚了500元。她说:“我告诉他们以后可以删除它，他们什么也没买。”

　　“我只买过一次，一个一元的餐巾纸包，”Wu说。送货是免费的。（北京Nian Liu对报道亦有贡献。）